第27章

“您不必联系我，我会联系您。我想，您最好在家里装一门电话。以后，我们每周至少见面一次，时间地点我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您。”

陆家豪面露窘色：“我恐怕负担不起装电话的费用。”

“这你不必担心。”约瑟夫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，“里面有两百美金，足够你装电话，并生活一段时间。”

陆家豪高兴地收下信封。

“言归正传，说说工作吧。我这次来的主要任务，就是继续理查德没有完成的工作，搜集蒋介石围剿红军的作战情报，帮助红军与苏维埃政府击败敌人进攻。现在我想知道，理查德留下来的工作关系情况如何？”约瑟夫问。

“理查德临走之前将工作关系交给我，叮嘱我转交接替他的人。主要关系有二个：其一，蒋介石武汉行营第五处上校法规专员司徒慧；其二，国民党军第三军军部上校参谋陈谦彬。他俩身居要职，各自领导着一个潜伏小组，能够获得有关围剿战况的报告及剿匪方针、政策、措施等绝密情报。此外，东亚同文书院教授王学文也是我们关系，一直单线联络。”

”现在正是蒋介石第五次围剿的关键时刻，我希望你到武汉去一趟，尽快唤醒这两个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同志。前线的红军战士正在流血，他们迫切需要敌人军事部署的情报。”

“好，我尽快动身。”陆家豪点头同意。

“从现在开始，你担任外勤总负责，必须尽快建立起连接各个情报员的交通网络。出发前，我已经电告**，让他们给推荐忠诚可靠的同志做交通员。我想，很快就能与他们见面。”

约瑟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纸卷，交给陆家豪。陆家豪打开一看，纸卷上写着三个人的名字：崔文翰、关维祐、虞志雄。

“记住了吗？”约瑟夫问。

陆家豪点头。然后，约瑟夫详细交代与这些人的联络方式，顺手划一根火柴，在烟灰缸内烧掉了纸卷。

1899年租界扩张时，清政府与列强有过约定：上海除早已既成事实的法租界以外，各国所有租界均并入公共租界，不再设专有租界。于是，日方在公共租界内谋求建立自己的势力圈。他们在虹口开店办厂，设立医院学校，建剧场、神社。到抗日之前，日本实际控制了四川路桥苏州河以北至虹口公园一带，以及沿黄浦江北岸到杨树浦终点复兴岛等区域，形成以吴淞路、北四川路为经，昆山路、峨眉路、塘沽路、狄思威路（今溧阳路）为纬的大片日本化区域。其中吴淞路从塘沽路到海宁路一带，沿街全是日本商店，料理店、和果子店、木屐店、和服店……五光十色，东洋情调浓郁，有“小东京”之称。而狄思威路、海伦西路一带，是颇有盛名的东洋街。“一。二八事变”之后，日本军队乘机攫取地盘，驻扎军队，任意设岗放哨，武装巡逻，使这块区域成为公共租界当局插不进手的“独立王国”。

乍浦路、海宁路一带是早期上海影剧院的集聚地，有影剧院“金三角”的美称。坐落在这个十字路口的著名“铁房子”——虹口大戏院，是中国第一家正规电影院。它的斜对马路，沿乍浦路往南走几步路，就是日本人新建成的东和馆（解放后改名解放剧场），专门上演日本电影和话剧。邹士夔事先详细勘察几遍地形，电影院大厅里有两个检票通道，检票的都是日本人，一个是老头，检票特别认真，动作因此比较慢。另一个是老板娘，礼貌周全，不停给观众鞠躬致礼。炸弹由一个蓝棠皮鞋盒子装着，放在书包里，事前定好延时装置。大家伪装成日本在华留学生，由日语流利的邹士夔出面交涉，掩护大家入场。

这一天傍晚，邹士夔比约定提早一小时到，先从昆山路拐入乍浦路，慢慢踱到海宁路，再折返回来，沿途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。乍浦路是条窄马路，还特别热闹，灯红酒绿。一般汽车不愿意驶进来，容易陷入熙熙攘攘的人潮中，动弹不得。所以这里是黄包车的天下，车夫们身手敏捷，善于见缝插针，即便摩肩接踵，他们也能左晃右晃，如足球运动员带球过人，灵巧而快速地穿梭在人群中。狭窄的马路牙子上，日本女人抱着蓝子，迈着小碎步疾走，迎面碰上戴军帽的日本大叔，赶紧打招呼，跳下马路牙子让路。此时一辆黄包车飞奔而来，眼看就要撞上，车夫眼疾手快，扭腰顶胯，间不容发地从女人身边擦过，惹得车厢里的乘客惊叫连连。

郭兆和比邹士夔来的还早，已买好电影票，等在东和馆门口东张西望。他看见邹士夔，连忙向他招手。

“别站门口，太显眼。”邹士夔将他拉到对面弄堂口。

一会儿，李宝仁出现。他将书包挂在胸前，用两只胳膊护住，不让路人碰撞。他神色紧张，小心翼翼，一步步慢慢挪，反常得引人注目。邹士夔一把将他拽入弄堂里，唬得李宝仁急叫：“别碰我，轻点！”

邹士夔伸手指指书包问：“能行吗？”

李宝仁骄傲地一仰头，回答：“哼，别小瞧人。装了定时器，到点就爆。”

“怎么不能碰？”

“已经按下定时，正在走针，碰坏了可要坏大事。再说，这玩意不稳定，容易炸。”

“小心别把自己炸了。”邹士夔半开玩笑半警告。

“乌鸦嘴！过来，掌嘴。”

两人相视而笑，然后分头观察街上的动静。此时正值吃晚饭的时候，巡警不知躲哪儿喝酒，街上熙熙攘攘，没人注意他们。到点儿前五分钟，沈栋准时到达，后面跟着廖雅静。

沈栋一点人数，问：“白士俊、顾泽福还没来？”

“来啦，来啦。”邹士夔一指斜马路对面奔跑过来的一个人，正是白士俊。他跑到大伙儿面前，上气不接下气，问：“没耽误吧？”

沈栋开玩笑：“你个老蔫，做事总是拖拖沓沓。”

白士俊争辩：“周粹华与许麟恒还没来呢，我不算迟到。”